天沉水香

老夫聊发少年狂
目前都是旧文,希望拾起昔日热情

长歌痛饮死生同——记武松

本是绿林真英雄,长歌痛饮死生同。

宣和丧乱风波尽,长埋此身梵呗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记武松

你本是洒脱不羁的少年,你本有安逸无忧的生活,与哥哥一起,相依为命但并不苦楚。

哥哥卖炊饼,你则靠力气吃饭。

当你比哥哥高时,也才十岁,那时你就知道,要尽全力,让这个矮小但无比纯良的人不受到一丝伤害。

所谓穷苦人家,平安度日,不外如是。

直到,本村的恶霸一再地欺辱哥哥,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。

每次双拳攥地死紧,银牙咬到碎裂,哥哥却总说一句:不碍的,不碍的。便倏地撤了力道,再无寻衅的勇气。

终于,几次三番地忍气吞声换来地是愈加嚣张的嘴脸,而你,再无隐忍之可能。

就这样,犯下人命官司;就这样,离别哥哥远走他乡。

 

数年的漂泊,终回故土时,当日莽撞的少年,已成熟蜕变。并且,你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:打虎英雄。

你像一杆烈烈迎风的旗,飞扬在每个爱慕英雄的女子眼中,心中。

但是,在你的心里,只有哥哥。

任何美丽动人的女子,你也不曾看过一眼。红颜枯骨,在你心中,皆是一般。

在潘姓女子的心中,你是大殿中高高在上的金漆雕像,近乎疯狂地迷恋与憧憬,但永远都那么遥远,不可企及。

因此,她选择了西门庆,那是一个现实中致命的吸引;虽然没有英雄气概,没有正直热血,但却有女人都喜欢的温柔体贴,风流多金。

不幸的是,他们合谋害死的,是你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哥哥。

于是,对嫂子的尊敬尽数化作一腔孤愤,你要让杀人凶手血债血偿!

灵堂上,是谁的血,在白衣素帐上开出凄艳的花。

武家从此,家破人亡。

哥哥长埋黄土,你远配江州。

天地相接处,你望定清河县,遥遥下拜。转身之间,将所有的温情与仇恨,尽数掩埋。

 

走投无路间,水泊梁山的聚义厅成为你的归属之地。你本就是万事可抛,义字当先之人。在此处安身,倒也颇合心性。

奈何晁天王天不假年,所谓人走茶凉,聚义厅换为忠义堂,除暴安良变成替天行道。只是,不知这天,是苍天的天,还是天子的天。

排座次,痛饮长歌。本是极高兴地日子,奈何一句“招安”,生生凉透了心。

自此后,你便渐渐疏远了宋公明。因为你知道,这个人,城府极深,不是你这般直性子相交的了的。

一百单八将,即便是天罡地煞下凡,也有个亲疏之别。

在众多可成为兄弟的面孔中,林教头和智深大哥,是唯二可以亲厚之人。

于是,花间一壶酒,三人相对酌。

 

最后的一战。成,则封侯拜相;败,也可全了忠名。这是远征方腊前夕,宋公明对众兄弟所说。

于你,封侯拜相又如何,你孑然一身,要权位又能恩荫何人?全了忠名又如何,这腌臜的朝廷,忠有何用?

战场上,你依然奋勇。因为,看到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,鲜血铺成的招安之路,你明白,回不了头。

杀!杀!杀!只有血,才能祭奠死去兄弟之灵;只有血,才能麻痹心中撕扯的痛。

人间化作地狱,而置身其中的人,则如同修罗再世。

 

擒住方腊,不为私仇。仅仅是因为,擒贼擒王,便可止住这场无休止的杀戮,兄弟们也可少枉死一些。

在宋公明热切的眼中,只有被五花大绑的贼首,因为那是招安的投名状。

而你,兀自抚上断臂的伤处,面容沉静如水,不可窥测。

所谓英雄末路,不外如是。断了一条手臂,已是废人一个,仿佛可以听见,身体里的血液寸寸冻结成冰的声音。

不是勘不破这皮囊,只是,不甘。

不甘前仆后继换来的是朝廷的申斥,不甘损兵折将换来的是小人的高卧,不甘哪不甘……

 

六和寺,入眼是鲁智深坐化的肃容,心里有什么东西,碎了。

长久的抑郁再也压制不住,礼数敬意通通抛在一旁,俯在那端坐敛容的师兄身上,失声痛哭。

只是,再也不会有回应……

此后,每日只伴在重病的林冲床前,与他讲那春日里的桃花芳菲,再不回头看窗外肆意的大雪。

奈何,记忆中的温暖人间也敌不过这绝望的风雪。

“终于,只剩我一个人了啊……”

这一叹,便是一生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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